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iPhone 4 出問題的時候，Steve Jobs 曾領著讀高三的兒子去拆彈，對他說：「這兩天你學到的事情，將勝過在商學院唸兩年。你可看到，全世界最棒的人才碰到難題如何做決策。」的確，實戰經驗勝過一切，所以管理層都值得一看《Steve Jobs: A Biography》，它有如蘋果教主掀開黑衣露出肚皮，給你看看他一生的寶貴經歷。
為何蘋果出品總是只有一部主機，無法拆體？iPhone 無法更換電池，iPad 的開關掣撞壞了不能修理，只能換機。這些謎團，在《Steve Jobs: A Biography》裡有答案。這當然是 Steve Jobs的主意，除了因他本人崇尚簡約，亦因他是個完美主義者。科技網站ZDNET 編輯 Dan Farber 分析，「Steve Jobs擁有超強意志，是企業精英，也是藝術家，不希望一手創造出來的東西遭不入流的程式設計師破壞。」若有人在出品上動手腳， Steve Jobs 會視為污點，有如在畢加索名畫上塗鴉，或 Bob Dylan 歌詞遭竄改。現在產品無法拆體，用家自然無法亂搞一通或肆意改造。
在職場裡追求完美，可以嗎？
Steve Jobs 個性就是如此，無論在公在私，他都是位完美主義者，並不時自比藝術家。與老婆生小孩前，他的住所空空洞洞，只有幾件家具，一盞Louis Tiffany 燈、一張古董餐桌、一部彩色電視與影碟機，沒有梳化，沒有座椅，只有地上一張床墊，就因為他對工藝要求極高，對許多東西看不上眼。婚後裝修房子，延期 1 年才竣工，因他再三修改設計。兒子出生後半個月一直叫「Jobs 之子」，因為爸媽一直未想到好名字。Steve Jobs 的完美主義延伸到他的事業，他會帶 Mac 機設計團隊參觀紐約大都會博物館的 Louis Tiffany玻璃展品，叫大家做 IT 產品時，要學 Tiffany 那樣炮製出傑作。
在職場上追求完美，可以是精益求精的原動力，也可能是大災難，Steve Jobs 的職業生涯曾經因此受挫。那時 Mac 機出貨一再延期，軟件未必能配合電腦運作，功能大打折扣，他要求公司投入更多資金與時間研發產品，因此與 CEO John Sculley 不和，董事會向錢看，不站他那邊，他缺乏支持，只好黯然敗走。但追求完美，又使 Steve Jobs成為本世紀的偉大發明家，領導蘋果生產 iPod、iPhone 與iPad，革新了時代，替公司挽回頹勢。所以，根本無所謂絕對的職場法則，只有成王敗寇。
<img src="https://prd-cdn.jessicahk.com/files/field/image/career/880_0.jpg" title="Steve Jobs傳記教曉管理層甚麼？" class="paragraph-image" alt="Steve Jobs傳記教曉管理層甚麼？"/>
身為主管，如何使下屬將你的想法付諸實現？
這是一般主管每天都會遇到的問題，對力求完美的&nbsp;Steve Jobs&nbsp;來說，更是一大難題。主管的想法，莫說要&nbsp;100%&nbsp;實踐出來，可能從一開始傳達出去時已逐步走樣變質。但&nbsp;Steve Jobs就是有駕馭下屬的本事，雖然，招數未必對個個管理層來說都合用。
Steve Jobs&nbsp;不只口才了得，說到底其實是善於天花亂墜。下屬初研發&nbsp;Mac&nbsp;機，他嫌開機時間太長，不聽對方解釋就說：「開機時間快10&nbsp;秒救人一命，你做不做？」然後在白板演算，若&nbsp;500萬人用&nbsp;Mac&nbsp;機，每次開機快&nbsp;10秒，每年總計可省&nbsp;3&nbsp;億分鐘，等於10&nbsp;個人的人生！」下屬即時覺得，這真是道理，便去修改了。用同樣的手法，&nbsp;Steve Jobs曾推動下屬完成許多不可能的任務，比如用&nbsp;10&nbsp;天時間設計出撞磚塊遊戲！許多員工都說有如喝了迷湯，總是被他說服，老臣子Andy Hertzfeld&nbsp;說：「Steve Jobs的現實扭曲力場融合了領袖魅力和修辭風格、意志不屈不撓，他為了令想法成真，急不及待將現實扭曲成心中所想。」不錯，員工稱他這種天花亂墜為「現實扭曲力場（reality distortion field）」，語出《星空奇遇記》。Steve Jobs曾下令公司雪櫃不准擺放汽水，只可放有機橙汁及紅蘿蔔汁。有員工於是印製惡作劇&nbsp;T&nbsp;恤，前面寫著「現實扭曲力場」，背面寫「就在我們的果汁裡！」
好聽地說，Steve Jobs擁有堅定不移的信念，不好聽就是，他總是活在自己的世界裡，沒有甚麼真真假假，他腦裡想的就是「真實」，也沒有甚麼規則可言，他有自己的規則。與他共事的人都說，每次向&nbsp;Steve Jobs推銷新想法，都會被批評得體無完膚，但也許一星期後，他會很雀躍地反推銷自己的構思，那跟一周前被彈得一文不值的構思一模一樣！而日常生活理所當然的事，例如駕車要掛車牌，他可不當一回事，超速被抄牌，下一秒就在警察面前一陣風地絕塵而去。亦因此，他創作的時候可天馬行空，不按理出牌，有膽不理同事及用家意見一意孤行。Mac&nbsp;機成功後有雜誌記者問他做過哪些市場調查，他反問：「Bell&nbsp;發明電話前，做過市場調查嗎？」
除了不斷發功，Steve Jobs&nbsp;亦奉行微觀管理（micromanagement），經常督促下屬，逢周一與行政人員開會檢視各項目進度，並在公司推行全民問責風氣，不論職位高低。
員工能力有高低，你要怎樣管？
對&nbsp;Steve Jobs&nbsp;來說這不是問題。自問有偉大的任務等著去做，為免節外生枝，他索性只用人才。他看待員工用二分法，世上只有天才與庸才，員工的表現只分一流與九流兩種，管理時實行精英制，庸才不會錄用，至於欣賞的人才，會想盡辦法挖過來。在&nbsp;Mac&nbsp;機研發團隊成立之初，想招攬鄰組的&nbsp;Andy Hertzfeld，對方回覆，再過兩天，完成手上交接工作就會過去。Steve Jobs等不及，不由分說拔掉他的電腦插蘇，在寫的程式都付諸一「拔」。對於不合眼緣的人，Steve Jobs亦能狠下心腸踢出局，比如重掌蘋果後，快刀斬亂麻趕走幾乎所有董事，只留低一人，說話毫不留情：「你要我解決問題，人才就是關鍵……我沒時間當董事會的奶媽。」但&nbsp;Steve Jobs也有看錯人的時候。當初力邀百事可樂的&nbsp;John Sculley&nbsp;加盟蘋果當&nbsp;CEO，他很快就發現對方是個庸才，諷刺的是，他最後被&nbsp;Sculley&nbsp;趕離一手創辦的蘋果。這樣做的好處是不折騰，他多數在招兵買馬時已選對人。但被&nbsp;Steve Jobs&nbsp;盯上的猛將，其實也有苦自己知。蘋果早期員工&nbsp;Bill Atkinson&nbsp;說，在&nbsp;Steve Jobs底下工作實在很不容易，在他眼裡，全天下只有神和白痴兩種人，被他捧上神壇就不能犯任何錯。「像我們，被他當神看待，但我們都知自己只是凡人，也會做錯決定，也像任何人一樣會放屁，我們都很怕哪天會被他從神壇踢下來。至於被他視為白痴的工程師，其實也很聰明，非常努力工作。」
<img src="https://prd-cdn.jessicahk.com/files/field/image/career/879_0.jpg" title="Steve Jobs傳記教曉管理層甚麼？" class="paragraph-image" alt="Steve Jobs傳記教曉管理層甚麼？"/>
當你身邊都是能幹的下屬，要如何駕馭他們？
要駕馭一班高手並不容易，傳統管理方法離不開軟硬兼施，Steve Jobs&nbsp;亦然。他懂得激勵軍心，將下屬捧為最厲害的工作團隊，叫他們自比海盜，海盜就是無畏無懼，坐著小艇乘風破浪去搶劫油輪。有段時間，他的團隊甚至自製海盜旗，掛在公司屋頂讓它隨風飄揚。Steve Jobs&nbsp;有這點可愛，但日常工作，他發狂罵人的時候居多。看到員工做出&nbsp;95&nbsp;分依然會當著全公司破口大罵，把結果彈得一文不值。單是設計一個包裝盒，他可叫設計師重做&nbsp;50&nbsp;次。據說員工都很怕與他一同坐升降機，怕在升降機門打開前已被炒魷。Google&nbsp;與微軟提倡愉快工作環境，Steve Jobs&nbsp;採用完全相反的管理手法，離奇的是，蘋果的人才流失率偏低。老將&nbsp;Deborah Coleman&nbsp;說：「每次開會都被&nbsp;Steve Jobs&nbsp;指著鼻子罵：你這混蛋！甚麼都搞砸了！似乎每小時他都會來狠狠刮我們一巴。但是能與他共事，我真覺得是全世界最幸運的人。」
Steve Jobs&nbsp;也有一套理論：「多年經驗告訴我，若你擁有真正的人才，就別去縱容他們。你要對他們有所期待，不斷鞭策他們做出了不起的出品，他們始終會達成目標。我從&nbsp;Mac&nbsp;機團隊的老將裡看到，這些一級高手，若你容忍他們的表現只有&nbsp;B&nbsp;級，他們不見得會多謝你放他一馬。你可去問問這些&nbsp;Mac&nbsp;機研究員，他們會說，追求完美雖然辛苦，但是值得。」
並非每個管理層都有瘋狂發炮的條件，但這個本錢，Steve Jobs&nbsp;有。他魄力十足，有句話說，有魄力的庸才最恐怖，還好&nbsp;Steve Jobs&nbsp;本身絕頂能幹，高瞻遠矚，早已為蘋果開創桌面出版領域，又預視影象時代來臨，下屬都樂於被他牽著鼻子走。他處事絕不含糊，能夠清晰傳遞心中的願景，問題是你是否能夠配合和付諸實現。重掌蘋果後，他發現公司內部混亂不堪，有十幾個版本的&nbsp;Mac&nbsp;機，每個版本有不同編號，一大班人堆在會議室卻沒有一個能解釋這是怎麼回事。於是，Steve Jobs&nbsp;發怒了：「別再胡鬧！這簡直是瘋狂！」拿起筆就在白板上寫，蘋果以後只針對&nbsp;4&nbsp;個範疇做研究，「一般消費者」、「專業人士」、「桌上電腦」、「手提電腦」，每個範疇只要一款偉大的產品就夠。這令董事會震驚，認為單靠&nbsp;4&nbsp;款產品支撐公司未免兵行險著，員工也很反感，這意味&nbsp;Steve Jobs&nbsp;將要裁員。他重返蘋果第一年就遣散了&nbsp;3,000&nbsp;多人。但身為領袖，就是需要這般決心和視野。最終有工程師支持他，皆因他們終於看到公司發展方向，知道自己在做甚麼。架構重整後，一些出色的工程師被調配去研發&nbsp;iPhone&nbsp;與&nbsp;iPad，證明當初決定正確。
Steve Jobs&nbsp;首次掌權時只有&nbsp;20&nbsp;多歲，年少氣盛，重返蘋果依然心火盛，繼續狠話連篇，不同的是多了一份同理心。「我有時對人非常嚴厲，或者我不應這麼苛刻。我記得兒子&nbsp;6&nbsp;歲那年，某日他從外面回來，同一天我剛開除了一個員工。我想像那人回家告訴妻子和兒子失業了，這家人一定非常難過。這真是很難，但始終要有人做，我不得不做，我的任務就是建立一支質素優良的團隊。」
只有&nbsp;Steve Jobs&nbsp;可以？
總結他的管理方式，大將之風與大將之「瘋」集於一身，有如蘋果出品一樣，是自成一個系統的。傳統的管理理論將他視為例外，不主張參考。但跳出傳統，Steve Jobs&nbsp;的管理手法也有著啟示。米蘭理工大學創意管理教授&nbsp;Roberto Verganti&nbsp;曾撰文指，Steve Jobs&nbsp;的管理手法說穿了，就是為事情賦予意義，暴政之下，大方向是以人為本。對顧客來說，蘋果給&nbsp;1998&nbsp;年的&nbsp;iMac G3&nbsp;披上透明外殼與奪目顏色，象徵電腦進一步踏出辦公室而登堂入室，近年的&nbsp;iPhone&nbsp;更證明智能手機不只是行政人員玩意，它可以是日常社交及娛樂工具。在蘋果員工眼裡，Steve Jobs&nbsp;使他們個個身懷使命，一班人組織起來站在正義一方，研發優良產品，對抗賺錢至上的微軟、Google、IBM&nbsp;等邪惡勢力。他們每周工作&nbsp;90&nbsp;小時，滿足老闆的吹毛求疵，無非是為了改善人類生活，在電腦史上留下註腳。
學院管理學植根於分析與工程學，Steve Jobs&nbsp;只著眼於事情有沒有意義，這概念屬於另一範疇，是更籠統的文化與人文科學。他曾說：「微軟的問題是他們完全無品味，我指的是整體品味……他們幾乎沒有把文化內涵注入產品。間距恰當的字款，該來自排版與精美的書籍。」Steve Jobs&nbsp;的做法是將個人經歷、視野及個性轉化為公司文化，以人為中心，管理階層都是人。故此不難理解，為何一傳出他病危的消息，蘋果會股價波動，為何輿論會說，沒有&nbsp;Steve Jobs&nbsp;的蘋果或會大不如前。這對於打工仔也有啟示：假如並非在制度極完善的大企業打工，找個了解自己作風和願景的老闆也相當重要。
Text: Iris Ip 
Photo: Eddie Tam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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