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@Work·Trailblazers27.01.2023

【全球僅招收兩名女高音】港產英國皇家音樂學院碩士|歌劇演唱家 Hedy Chan

眼前這位20出頭、以一身舒適便服來到拍攝場地的陳海兒(Hedy),外表與典型的香港年青少女無異;當她換上一襲華麗的蓬蓬紗裙,舉手投足散發著截然不同的氣息,這是一股藝術家的氣息。

土生土長的Hedy是香港演藝學院(APA)畢業生,主修聲樂,之後她被英國皇家音樂學院相中,獲得獎學金前往當地修讀碩士課程,「『碩士』是一個名堂,稱為Opera Course更為合適,學生都是歌唱為主,亦不斷有在不同場地演出的機會,是很重要的實習。」Hedy說,全英國只有4個Opera Course,每年收生很少,競爭很大。「每個聲系不能夠收太多人,我入學那年,英國皇家音樂學院只收了兩個女高音,所以全英國每年不夠10個。」

Text: Benni Ho    Photo: Raymond Chan    Hair: Zap Tang @ Toni & Guy     Wardrobe: Wardrobista    Special Thanks: The CURVE (Instagram @thecurve.hk) for the perfect location


自小就接受正規音樂訓練的Hedy,並非一開始便學習聲樂,「我3歲開始學鋼琴,到10歲考獲6級,因為很喜歡彈琴,所以我會聽很多自己喜歡的作曲家的作品,過程中無意接觸到聲樂,才發現聲樂比鋼琴更令我心動,也是更適合表達自己的音樂方式。」有心不怕遲,Hedy在12歲時報讀了APA的青少年音樂課程,開始接受正規的聲樂訓練,這段時間她每年都參加不同的比賽,14歲時拿下一個亞太區鋼琴比賽的冠軍,「本身抱著平常心參賽,獲獎是喜出望外的,也令我建立起將音樂成為事業的信心。」

轉攻聲樂 開創新天空

世有伯樂,然後有千里馬。決定向聲樂方面發展的Hedy,在APA遇上她的伯樂——香港著名女高音阮妙芬教授,Hedy坦言如果沒有遇上阮教授,她的音樂路肯定不一樣,「阮老師是我在APA第一個學位的老師,她不單是我音樂上的老師,也是我的人生導師。阮老師將一生奉獻給音樂,她令我知道一位醉心音樂的演唱家是如何生活,認識老師之後,我才明白自己將來的路是怎樣行。數年前我聽她的獨唱演唱會,淋漓盡致的表現堪稱完美,令我堅決地以她為目標,成為一位成功的女高音。」

APA畢業後,Hedy就到英國皇家音樂學院修讀碩士課程,不明就裡的我還以為她要過五關、斬六將才可爭取到學位,實情是她才是被邀請入學的高手,「4年前,院長來香港做audition(試唱),我選了3首很喜愛的Aria(詠嘆調)來唱,分別是意大利文、德文和法文,過程中沒有特別緊張,只希望將自己所學的都發揮出來。Audition完成後,院長走過來和我握手,遞上一封入學信,實在令我受寵若驚!」當時Hedy並沒有立即接受入學邀請,因為此前美國音樂學院已經收下了她,並獲發獎學金,令她有一絲猶豫,究竟是去美國還是英國。「對此我有問阮老師意見,她認為古典音樂是源自歐洲,去英國比較適合。再者阮老師也是英國皇家音樂學院畢業,使我更堅定地跟隨她的步伐。」英國皇家音樂學院亦有頒發獎學金給Hedy,一切水到渠成。然而一個年輕女生要到英國讀書,總會有點不捨,「媽媽是個開通的人,我們去外國發展,她當然會有不捨,但依然很鼓勵我們追夢,我的姐姐現於維也納當畫家。我們的藝術修養都是媽媽由小培養,而我小時候學鋼琴,由初學到第8級,媽媽都跟我一起學,所以她也成功考獲8級!媽媽會陪我練習、考試和比賽,為我做資料搜集、揀選樂曲,每次都是盡心盡力,在我音樂路上每一步,她都給予極大支持。能夠成就今天的我,100%是媽媽的功勞,她是完美的。」

Hedy到了英國很快就融入學院生活,皆因身邊的同學和老師都對音樂有同一份熱誠,讓她認識到不少志同道合的朋友,「我們互相都很理解對方,可以一頓幾小時的晚飯都只是在談論唱歌,我是很開心和很享受的。」要兼顧學業及演出,辛苦嗎?「聲樂家與其他音樂家最大的分別,是身體就是我們的樂器,很需要自律,嚴格安排練習時間及作息時間。鋼琴可以每天練習10小時,但練歌2至3鐘對聲帶經已是極限。」練歌以外的其他時間,Hedy就是學習外語,「 聲樂是唯一具備語言的樂器,最近我在學習捷克文,由練習發音、找捷克人讀字、再為每個捷克文字翻譯,其實有很多瑣碎的工作,不是外人所想那麼簡單。」

情感表達至關重要

除中、英文外,Hedy能看、能讀、能唱意大利文、法文及德文,但歌劇本身必須透過演唱帶出作品的情感,才能打動觀眾,相信這方面的掌握難度很高,「唱歌劇是要代入一個角色。人類的經歷和情感,由古至今都很相似,歌劇神奇之處是可以連繫到200年前作曲家的情感,前提是演唱者能夠演繹他寫這首歌時所傳達的訊息,這是情感表達和經驗的累積。所以歌劇可連繫不同時代、不同種族,感覺很親近,很神奇。」

去年12月中Hedy參與了威爾斯國家管弦樂團的歌劇演出,並登上劇場場刊的封面。

說得興起的Hedy也分享了一件她在英國巡迴表演時的趣事,「記得有一次表演前夕,我在家裡練歌,之後準備出門綵排時遇上鄰居裝修,有幾位裝修工人問是否我在唱歌。當時我以為自己太嘈,實情是他們未曾聽過live的歌劇,覺得很好聽,反問我這幾天可否開窗練歌、讓他們聽得更清楚。他們又向我查詢表演資料,說想來看我演出。其實從事表演藝術的人,能夠找到知音已經很好,特別是發生在日常生活之中,讓我很難忘和感恩。」Hedy再補充,當她表演之後,每逢有觀眾到後台找她交流、發問,無論是讚美還是批評,都會令她感到非常滿足,「因為我的表演令他產生共鳴!身邊好多人問我,究竟我為得到甚麼而做音樂?我的想法比較浪漫,就是透過我的音樂能夠為人帶來正面影響,就算只有一個人,我的使命已經達到!」是的,能夠影響一個人,當中的力量其實可以很大。

訪問當日我沒有邀請Hedy獻唱一段,因為從她的社交媒體早已見識過她深不可測的唱功,我好奇的是,成為一位聲樂家,是先天還是後天重要?「兩者都重要,但偏向後天多點吧。聲樂跟樂器不同,一部昂貴的小提琴,音質會較平價的好,聲樂呢?當滿足基本條件後,就要持續鑽研,要同一日重複做同一件事,就是唱歌,這是很重要的。聲樂所講的天份,我認為是你究竟有沒有先天去喜歡做同一件事的天份,每日都思考如何將同一件事做得更好。如果有這天份,是可以做到某程度的聲樂家。」十多歲才由鋼琴轉到聲樂,會否太遲?「我認為音樂是緣份,沒有早或遲,每個人都有自己的timing。現時最頂尖的女高音Renee Fleming,她20歲前在音樂學院是演奏大提琴的,後來被發掘加入合唱團,幾年後就經已成為頂尖的女高音!所以沒有遲或早,靈感到的一刻就是最好的時機。」

當上全職女高音的路難行嗎?在歐洲還是香港有更好的發展空間,Hedy有她的獨特見解,「每個地方都有好處和壞處,歐洲機會比較多屬正常,始終是古典音樂的發源地,近年亞洲就以韓國及香港都不斷努力發展。香港近年有很多新的製作,有人寫新的歌劇,也有很多新的表演,以香港這麼細小的地方就已經有有數間opera company,大家都好努力去做,實在很難得。我認為沒有一個地方比較容易或困難,每個人適合發展的地方也不同,現在我去外地或來港都表演也可,也正籌備在香港舉行演唱會。」

談到這裡,Hedy也不忘感謝香港演藝學院對她的栽培,「我讀過兩、三間學校,當中演藝學院的課程很好,無論是資源及對學生的支援都很足夠,師資也是很好的。我的老師在外國是教了20、30年才來到香港,他將外國的一套模式帶來這裡,讓我見識和獲益良多。」

保養聲帶要訣

正如Hedy之前所說,聲帶是一位演唱家的樂器,因此聲帶的保養是非常重要的一環,「對於保養聲線,心態和自律很重要,以前的我當練到興起時並不會理會聲帶是否疲倦,曾經試過因聲帶負荷過度,要休息2、3日才可以再唱歌。令我意識到原來停止練習是要當機立斷,否則聲帶的耗損就會繼續惡化,休息和睡眠是非常重要。加上聲帶本身是很脆弱的,所以平時我要飲好多水,因為有充足水分就可減低聲帶因磨擦而導致生繭的機會。還有一點,盡量不要在嘈雜的地方傾偈,因為過分用力說話也會令聲帶受損,尤其是廣東話本身比較低沉,更需要用正確的發聲方法去傾偈。 對比意大利人,他們發音的位置在面部中央,這和他們的語言有關,亦因為他們唱歌與說話發聲的位置很接近,所以有些地方,例如意大利,便會有比較多歌唱家,這是他們的優勢。至於我自己,就要有說話、唱歌兩個『mode』。」

最後談到今年的目標和大計,Hedy的答案令筆者有點出乎意料:「真的有點抱歉,談目標很容易,但藝術家們由古至今都有種執著,過分執著會很痛苦;而我是比較隨遇而安的,如果問我3個月後會在哪個國家演出,我真的答不出來,短時間目標都不確定,更何況是長遠的?我覺得自己算是多才多藝,能繼續參與音樂相關的工作,就已經很滿足。當然,以演唱為職業也有不同的層次,有人一定要擠身最一線的opera house,要做主角;有人可能到達某個位置時,就想教學生。小時候的我以為一定要二者選其一,事實並非如此,兩者是可以兼顧的,當然要取得平衡。我是很享受教學生的,有時候當我學懂一些事就會想:『如果早點知就好!』,然後便會很想傳達給學生,特別是剛接觸音樂的小朋友,這些都是出於同理心。」